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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青】青龙马与王袍怪(4)

“来,你吃这个。”王也说着,把一串刚烫熟的山芋片放到诸葛青面前的盘子里。诸葛青夹起来对那有些焦的表面转着圈儿仔细琢磨了半天,好像很认真地在权衡利弊。他对地上的作物不甚了解,几乎可以说是五谷不分,对王也的厨艺也不怎么信赖。

“看什么呀?我别的不敢说,烫个山芋还能出错么?”

诸葛青被他说服了,再说自己一路上啃的都是干草,再怎么难吃,还能比得过那些?他把那片山芋送进嘴里,随后一脸的如释重负。真不难吃,焦的那层也是有意为之,十分酥脆,嚼着还有点甜甜的。

 

因为宝象国的那些宫女都被他们之前那一通真刀真枪的斗法给吓跑了,那口大锅无人照料,也兀自凉凉了。

王也只好接着宫娥们的活儿,自个儿又把大锅起好,在一边十分困惑地挑拣着食材配汤底。

虽然尾宿星君也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神仙,但西海三太子长年生活在海里,之后又直接作了出家马,你要他切个生鱼片,掰个大头菜还凑合,要烫起一锅串串是万万指望不上。

我不入庖厨谁入庖厨呢?

 

于是,诸葛青在一边神色迷茫地看他忙前忙后的,看得出王也于此道也是捉襟见肘,自己虽帮不上什么忙,却又不好意思袖手旁观干等着吃白食。

他看王也在地上捡了把蝴蝶穿花的团扇,弯腰对着柴火费劲巴拉扇得黑烟滚滚,却愣是点不着火头,便向着锅下面喷了一口龙息。

就枣核那么大的一簇三昧真火,那口凡铁大锅却像蜡作的似的顷刻给烧出个洞,汤汤水水的漏了一地,王也躲闪不及,鞋也湿了。

 

两位曾经的仙家对着这一片狼藉负手沉默了一会儿,心里都觉得串串只怕是吃不上了。之后王也又好一通折腾,总算是把一把柴火燃起了,烧热了铁锅,拿肉片抹了一层油,姑且当块铁板来烤。

“你再吃这个,这好吃。”王也又给他夹了一根玉米棒,“小心点,还烫着呢。”

诸葛青吃相十分斯文,各用两根手指拈着玉米棒的两端,轻轻地吹气,等着它凉下来。他似是不经意地说道:“王也,自西海一别之后,你我也有百年未见了罢?”

“倒也没那么久。”王也一边接着往铁锅里下菜,一边应着他。

“嗯,原来没有么……”诸葛青心想大概自己受着刑罚,就觉得日子特别慢吧。

 

可是他啃玉米棒的时候,心里算了算,分明是有的呀,转念又想,天上地下有一天对一年的时差,对王也来说可能真就只是那么百来天。而此时此地,他又收了王也的一个香菇之后,竟然也觉得那百年的光景虽日复一日地难挨,但真个儿回忆起那一整段来,似乎也确实是一晃眼就过去了,再多仔细想想,竟觉得恍如黄粱一梦。

他现在竟和王也坐在宫阙之中,安安稳稳地吃着那么美味的东西聊着天儿,嘴里嚼着的菇子柔软嫩滑。

曾经的种种过往,仿佛都模糊了,连是真是幻都不分明了。

 

“当年,玉帝老儿看在观音的面儿上,赦了你死罪,却将你除去仙身,堕入凡间,”王也边吃边跟他说起,那语气也是举重若轻,让人觉得这起落之间似乎也无甚要紧,“我追着你到了下界,本想把你捞出来,可是被一道法阵所阻……”

“原来你来找过我。”诸葛青低头笑了笑,十分体谅地说,“关我的那山名为蛇盘山,水名为鹰愁涧,是囚禁罪龙的禁地之一,有法印镇着,我出不去,别的仙家也进不来。你就算找到了那个地方,想必也无计可施。”

 

说到这里,诸葛青有点想起来了当日的情景了。

那时候因为流了几天几夜的血,他伤得迷迷糊糊,只隐约听到有人在向他宣旨,说了些什么却也听不清楚。

本来以为生死恩怨终于是到头了,他却被那些天兵从斩龙台上解下来,拖到了不知什么地方,然后感觉被抛起,四下一空便坠落下去。

他本是上天入海自在遨游的龙神,所以下坠的时候倒也不觉得十分惊恐,耳听得劲风烈烈从脑后向上呼啸,他微睁了双眼,只看见满天灿烂的云霞都从他身边朝着远方疾逝而去……

 

他的爪子动了动,却只软绵绵地从无形的云絮中划过,拖出一条淡淡的烟痕,伤口的血珠子和脱落的碎鳞片向上飘去,如雨似霰。

受伤的青龙从天上翻滚着越坠越快,周遭的景物急速旋转着,眼花缭乱。他无法凝神去看,很快天蓝和海蓝都看不见了,隐约间只看到一片无比庞大的东西黑沉沉地压在前头,向他的眼前扑掩上来。

他不由闭了下眼。

 

一声巨响,他掉进一处浅滩,炸起半山高的水花。

水面把他的落势阻了一阻,可那水也不过十数尺之深,他仍是重重撞进潭底,砸碎了一大片山石。一身龙骨几乎被摔得寸寸碎断。

诸葛青伏在水下一动也动不了,如同死了一般。

与他一样沉在水底的,是身畔累累森然的鸟骨。

潭水回荡重新合起,覆盖住他,那水滩很小,水面很快便又波平如镜。

他睁眼向水面上看去,只看到那清水中渐渐化开了一朵血色,无声渲染开去,他静静看着,直看到满目淡红如胭……

 

——

 

王也将旁边的五花肉肥的那一层在铁锅上又刷了一遍,油脂在上面滋滋冒响,香气扑鼻。

他说:“也不能说无计可施,我看那些凡间鸟兽进进出出都自由得很,所以,我不过就是多了个仙身。”

 

天庭严刑峻法,条理分明。除了斩龙台,紧挨着的边儿上还有诛仙台,在诛仙台边上还有一口轮回井。

死,固然是可怕,但最可怕的,莫过于求死不得。

若是被斩了的罪仙还难赎其罪,任由他神形俱灭太过便宜,那就将他的尸身首级从轮回井抛下去,好让他重入六道,生生世世地永受轮回之苦。

 

王也刚赶到诛仙台外围,抬头却看到玉帝的御驾居然正停在他的前路上。

玉帝没有带天兵天将,他身边只有一个王也的熟人,同为东方七宿之一,星位离他最近的心月狐。

心宿看到他果然来了,便质问道:“尾火虎,你是想下轮回井?”

“哪儿会啊?你当我傻。”

王也信口开河,但他知道,同为星官,若是不开欺天,没什么事情是彼此之间料算不到的,他现在说什么也蒙不过这位同僚。但他也不觉得单凭玉帝带着一个心宿就能拦得住他,找着一个空隙,他也就过去了。

玉帝背着手没说话,心宿气急败坏地叫着,“我看你是当我傻!”

王也一本正经地说道:“你在玉帝面前,这么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心宿又说话,玉帝却开口了,“就为了那条青龙?”

“不然呢?”王也却是顺理成章地答道。

关于他和诸葛青的事情,原也不怕心宿知道,他们这俩星官,星位相近,地位尊贵,但其实也都不算什么好玩意儿。

 

尾火虎自己是出了名的凶星,心月狐也没好哪儿去。

心宿是一个最喜欢八卦的星官,还有十分恶劣的趣味,喜欢搞得下界有情人分分合合,虐恋情深。

下界凡人当然也拜他们,拜尾火虎是为了驱邪,拜心月狐是为了避桃花煞。

翻译过来都是一个逻辑——拿上香火就滚蛋,莫挨老子。

 

心月狐叫道:“你疯了吧!你是尾宿星君,众仙友多少跟你有些情分,除了观音大士之外,还可以另找奥援,等些时日,陛下消消气,再来请旨,也未必不能再次宽赦于他。”

王也也知道,他这话实则就是在为他在御前求情了,倒也心里有些感激。

“不然,你主动请缨为天庭办些事,立下一个大功劳,为他换取恩典,也未尝不可啊!总之,只要你还在天上,就还有能力帮他脱罪,但你要是就这么无依无凭地就下凡去了,毁了你自己的根基不说,也根本没有用处!玉帝明鉴,您看是不是这样?”

言下之意,几乎就是在恳求玉帝能开出一些条件,多难也好,至少也是个机会。

 

“你说的倒也没错,”王也看他说得也是情真意切,也不想跟他太多争执,“可是,诸葛青等不起。”

诸葛青那时候已经被削了仙藉,只剩一身肉骨凡胎,再也不能靠着吸风饮露过活,况且他还有伤在身。

天上一日,地下一年。

哪怕是王也现在说这几句话的功夫,在下界都差不多过了两个日夜了。他还能熬过久,等得到日后的恩典?

 

“王也,”玉帝终于是开口了,倒像是带着一点揶揄的笑意,“有件事情,可能你并不清楚。”

王也抬起头,平视着他,这眼光十分无礼,不过现在本也不用再讲什么礼数了。

“你知道,你向来也不是很恭顺,但我为什么还这么器重你,也多方容让?”

王也笑问,“陛下宽仁?”

 

玉帝也笑,“倒也不是。只是因为你们星官,与其他仙官都不一样。他们是修成的,是封诰的,我想封谁就封谁,没了谁,都有的是想要位列仙班的修仙人等着顶替上来。可星宿却是天生的,改不了。比如你,尾星千秋万代都跟着你。你走了,星位就乱了。惹出山河异动生灵涂炭的后果就算你不在乎,可你即使现在下凡,那也仍是尾星下凡。”

“……”王也沉默不语。

“我明明可以带上天兵天将将你在此擒下,我却没有,因为没必要。因为你是聪明人,这话你听得懂吧?”玉帝一字一句地说道,“尾宿星君,你即便是下了轮回井,也脱不了这个仙身。”

 

——

 

诸葛青苦笑道:“本来我活不了多久,打成了肉骨凡胎才知道饥寒都能要了命。那鬼地方,偏又没活物可捕,差一点就饿死了。”

这么忆苦思甜地一想,他顿时更觉得如今能这么吃香喝辣吃嘛嘛香,简直已经不能更心满意足。眼见王也又烫了一串鸡翅想给他,他把盘子一捂,“我不吃这个。”

王也没强求,回手扔进自己盘里了,继续专注于翻动铁板烧上未熟的菜。

 

“您是真铁了心的打算吃素?还是想接着去取经?”

诸葛青摇头道:“荤油烫的还算什么素啊……我只是不爱吃鸡翅。”

“……差一点儿饿死了,都没改掉您挑食的毛病啊。”

“本来倒也不挑,还真就是那时候才新落下的毛病。”

 

鹰愁涧中之水来自无邪,深陷四面陡壁之下,无风无波,水光澄澈,倒映着天水一色。

鸦雀虽然可以通行无阻,当它们从上面飞过,若在水中照见自己的倒影,也会被迷惑,错认为是同类的鸟群,而被引得投身入水。

蝼蚁尚且知道求生,于是久而久之,鸟兽罕至,都知道那陡壁有去无回,不敢轻涉。

但总还是会有一只两只不知厉害的无知禽鸟误入,溺毙于此。原本它们的尸身也就浮在水面上,皮肉逐渐泡得饱胀酥烂,最终化为白骨,沉入水底。

 

夜已深,平静的水面漆黑如墨,上面浮着一只乌鸦的尸体,黑羽片片张开,像是空若无物的黑镜面上,又污染了一大块墨迹。

突然,那水镜面破开,一条青龙张口从下面咬住那只死鸟,修长的颈项从水中升起,映着月光,亮如一泓弯刀的刃。

待他游到岸边,已化身为一个形容憔悴的美少年。

 

这少年长得愈是俊美,那场面便愈是妖异诡谲。

他青蓝色的发丝湿漉漉地贴在身上,背脊上交错遍布着可怖的腥红伤口,几乎没有一块好肉,脊骨之下拖着一条同样伤痕累累的尾,上面还零星粘连着破碎的龙鳞。

那些伤虽然已经不再流血,可是被水泡得翻卷。他嘴唇苍白无色,本就白皙皮肤更是近乎晶莹透明。

 

他坐在岸边把那只死乌鸦生吞活剥,每一根骨头都细细拆出来啃,嗑开鸟头,连里面的眼珠和脑髓也吸食干净。

他抬起手背一抹,死鸟早已无血,只从唇角擦下几片黏湿的黑羽。

他之后也就是靠着偶尔几只天上掉下来的死鸟,撑过了最初那一年多的时间。

 

活着,比死要难。

在鹰愁涧下沉没着的尸骨中,仔细看看,也有龙骨。诸葛青仰头望着上方被峭壁压迫着的一方小小的天际,却心想既然是没有一刀斩下他的头,那他便偏不能那么容易死掉。

 

可是,不见天日,龙困浅滩,他又如何求生?没有日光,也找不到摄食,身体没有力气,也生不出暖意,伤势久久不愈,他无可奈何地感觉自己一天更比一天衰弱下去。

几次昏沉沉地睡去,都以为不会再醒过来,可他毕竟每次都醒过来了。

那一小片夜幕之上,二十八宿高悬,绕着极星缓缓运转,却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看见。

 

当然这些话,他也就不想现在对王也细说了。

王也那头又加了几样烤好的菜式高高垒在他盘子里,眼睛带着微微的笑意,问他:“那后来呢?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后来……”诸葛青似乎被一些情绪纠缠着,心生犹豫,可是沉默了而一会儿,他还是说了下去,“不知道从哪儿,来了一头白虎……”

 

——

 

那头白虎是一头刚独立的年轻雄虎,也许是出来开辟自己的领地,偶然间来到鹰愁涧里喝水,轻微的响动惊醒了睡在水底下的青龙。

诸葛青静静地睁眼看它,粉色的舌头一下一下地探下水面。他被饥饿驱使得太厉害,太久没见过活物,更没吃到热的血肉。所以即便明知道以这头猛兽为猎物对他如今来说十分凶险,仍旧忍不住想要一搏。

 

他本想等一等,等它也自己投水溺毙,可是白虎喝完了水之后,探头探脑地徘徊岸边,似乎对自己的倒影十分好奇,却并没有上当。

诸葛青实在有点等不及了,可是只听“咕咚”一声,他看到白虎居然伸头探下水来,碧绿的虎眼在水下睁大,隔着几尺澄净的潭水,看清楚了盘在水底的青龙,也似十分惊讶,咕噜噜地吐出一大串气泡。

 

不能再等了,他猝然跃起,迅雷不及掩耳地向白虎的咽喉咬过去。白虎一缩头,脱离了水面,他一口咬了个空。

青龙破水而出,可能他现在在白虎眼中也算不得一条龙了,更像是这穷山恶水里长出的怪蜥,没有龙角,浑身都是残破的鳞皮。现在根本也管不得这些,趁着白虎被打了个猝不及防,致命一击的机会只在顷刻。

白虎如风一般跃起,避开了他的扑咬,人立而起,厚实的虎掌嘭地拍在他的龙角根上,把他拍得在地上,就夹着尾巴向旁边的山林中逃了。

 

诸葛青的猎物跑了,跑掉的不仅是猎物,更是他活下去的机会。

他在水下都已经快没力气动了,如今上了岸更觉得身体重逾千斤,他挣扎着想回水里去,四爪刚支起一点,便是一声哀号,又再次轰然倒地。

山间的风一阵一阵吹来,他觉得身上的水汽都在蒸发出去,鳞皮发紧,身上那一道道旧伤口似乎绷得要再次裂开。

算了……他想着,就这样吧。

 

谁知,他连静静等死的运气也没有,那头被吓走的白虎又蹑手蹑脚地回来了,试探着向前走一步又退两步,似乎想要靠近,又担心他突然暴起。

诸葛青闭上眼睛想,这就是自然界,你杀不了它,它就回来杀你,也公平得很。现在他连坚硬的龙鳞都没有,防不住虎的利齿,只能任由宰割。

他有时候从鹰愁涧中看到自己的倒影,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挺难看的,却不知道看上去难看,吃起来却是怎么样。

他的额头上感觉到温热的鼻息,白虎已经走近了,低头闻嗅着他。

诸葛青没动,心里准备着被噬咬和撕裂的疼痛,可是那头白虎却只是这么闻了闻,就走开了。

看来……自己闻上去是不好吃啊……

 

不过这对他来说,结局并没有什么差别。

他又重新趴着,静静等着被慢慢风干和枯朽,然后不知过了多久,忽然白虎又回来了。它拖着一头刚被咬断了脖子,四蹄还在踢腾的鹿。滴落的鹿血发出腥甜而诱人的味道。

青龙终于睁开了眼睛,白虎则殷殷切切将那头鹿一直拖到他的嘴边。

龙的身体脱型于蟒,也可以吞下远比自己巨大的食物,虽然他们作为神兽的时候不会作出这种贪婪的模样,可是诸葛青到了这般地步,实在也顾不得太多体面了。

他直接就把这一整头鹿吞吃了下去,白虎在旁边担忧地看着他,青龙的身体都被撑开了,几乎能看到这头鹿如何缓缓滑下他的喉管直到胃中。

这头鹿足足让他消化了三天,才吸收干净。

 

之后,白虎又东奔西跑地猎来了更多的飞禽走兽喂他,即便是在百兽之王中,它的本领也算是很大了,出必见血,从不空归。

它每天都叼着它的礼物过来,放在水边,向着水下发出两声轻啸,像是温柔地唤着他出来。

这头白虎在养他。

诸葛青并不太明白一头猛兽为什么会突发这样的善意,但他自己离不开鹰愁涧,也实在是走投无路。

青龙从水底下浮上来,小心地吃下白虎给的食物。现在他已经不再忍饥挨饿了,力气逐渐恢复,就算是龙形,都几乎看得出进食的斯文和无功受禄的忐忑。

 

“你想要什么?”

有一天,吃下了一只野兔的青龙,他感觉自己能化形了,便突然变成了一个少年,浮出水面的上半身尽是伤疤,下半身则浸在水里,隐约能看到两腿在水下轻缓地来回交错,身后却拖着一条很长的龙尾。

白虎没有因为他变了样子害怕,也没有想要吃他,当然它也回答不了诸葛青的问题。

 

“我也没有别的可以报答你,我的血肉还是真龙,落在土里可以生出灵芝仙草,鱼虾食了可以化蛟龙,我不知道你吃了会怎么样,总也会得道升仙吧。”

诸葛青的一条手肘支在水潭边上,另一条看上去十分柔软的手臂伸向它。

那就做点更舒服的事情吧。

白虎舔了舔他的手,然后将自己毛茸茸的大头蹭在他的手心里,并且因为那几根手指轻缓地搔动它的耳后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白虎将诸葛青养得很好,有了持续新鲜的肉食,他的龙形几乎粗了一圈,而化出人形时本来过于瘦削的双颊,也逐渐恢复了血色和光彩。

而诸葛青也逐渐学会了怎么让它愉快,白虎只像一头过于肥美的大猫,被人类的手指抓搔下巴、耳后、尾巴根儿之类的位置,都会舒适得忘乎所以,并且乐此不疲。

等到进了冬季,食物稀少也在所难免,索幸诸葛青身体的底子已经逐渐好起来了,温度一低,他就犯困,倒也不再觉得饥饿难挨。

倒是白虎也早在秋季就把自己养的膘肥体圆,足有五六百斤重,足够慢慢消耗着过冬。

 

那年冬季酷寒,鹰愁涧都结了薄冰,诸葛青离不开水,可又觉得冷。

白虎虽然不能为他猎来阳光,可是每当诸葛青湿漉漉地从冰水里爬上来,它便凑过去,让他抱着它的皮毛,汲取身上的暖意。

白虎夜夜都睡在崖底,水边尤其洇湿寒冷,早上起来便结了一层霜花。它抖了抖冻僵的耳朵,低下头,看到青色头发的少年盘卷着他的龙尾,拥在它的身畔睡得深沉。

它收拢虎爪,把他拥得更近一些,没有长刺的舌尖,轻舔着他背脊上一道道的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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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S

唉……这文真是,越搞越复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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